漏尽更阑，融融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于庭院中，这里种植了许多松柏和云杉，皆蒙上了乳白色的雾气，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这个时间点福利院的大部分物种都已经进入深眠。
树龄最长的那棵松柏下膨胀出一团狰狞的黑影，庞大到覆盖了整个庭院，复又回缩消失。
一名青年从树影中走出，墨发高束，金红瞳如一团火焰，是迷障中唯一的亮色。
万籁俱静，他独行于院中，视一切门和重重禁制为无物，如散步般一路从最里侧穿行到正门。
保安亭亮着昏黄的灯光，里面却空无一人。
青年站在门口，从袍袖中伸出手。
这只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冰雕玉琢般精致完美，却在触碰到门外的瞬间，神经、肌腱、肌肉、骨骼……如被碰散的积木，迅速崩解，炸开了一团淡淡的血雾。
青年的脸庞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他看了眼手腕处整齐的断面，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
很快就到了拍卖会举办的当日，敬老院方怀疑秦家拍卖这件羽衣另有目的，所以林路众人作为诱饵，参加的是现场竞投。
不知道这所平平无奇的敬老院究竟什么来头，火速给华楹和重梧造了个毫无破绽的假身份，他们扮作商界巨鳄的一双儿女，由林路这个代理人陪着前往参加拍卖会。
林路穿着后勤提供的，颇为昂贵的小套裙，门口停了辆库里南，不管里子怎么样，至少表面上排场十足，看上去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林路正要上车，被匆匆赶来的岳千山叫住，递过来一张黑色的卡片。
“岳院，卡你之前给过了。”
“这个是……晏时凛的个人财产，他让我给你的。”
林路瞬间感动了，多么知恩图报的小人鱼！听岳院说他血统不纯，时常受其他的人鱼排挤，想必背后也没有家族靠山，他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人鱼上哪赚钱，他大概也不知道拍卖会为何物，只是听说了自己要参加，生怕自己不够钱花，就傻乎乎地把他的积蓄拿了出来。
多么友善而又赤诚的小人鱼！
岳千山不知道林路又脑补了些什么，表情充满怜爱，看得他头皮发麻。
这场拍卖会面向社会各界，并不是玄学界专场，所以情况相对来说没那么复杂，工作人员已经由预展确认过那件羽衣的真伪，今天的目的便是拿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