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事已至此,且她又是个愿意照计划行事的人,眼见谈判破裂,而这些杀气腾腾的武老粗外加个苏煞神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宁白朝上拱了拱手,就如方才之事从未发生般,照旧风淡云轻道:“那在下就不叨扰苏家主了。”

    顶着众多仇视目光,宁白忽地话锋一转,薄唇张阖道:“宁某其实已在京城旅居半年之久,当初本是打算代表江南三姓窥见天颜,拜见陛下的,奈何此前数次拜帖入宫都如石沉大海般,自此了无音信。”

    “而昨日在下得知陛下竟是随军出征,那我这当臣子的怎能让圣上亲涉险地,才出此下策,可既然苏家主不愿陛下南下,那临别前可否允许我这臣子尽些忠心,亲自觐见陛下以尽臣子本分?”

    一番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自白衣女子嘴中说出,却引来场下众将领不加掩饰的嘘声,若是让他们嘲讽苏逸不敢,可要是这远在江南的宁家少主,那就又有所不同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像这种远在天边的势力,他们还是可以踩上一脚的。

    将领们惯于在战场上生死搏杀,所以打心底就不喜欢这种做作的小人,却也不知方才是谁毫无尊卑之心,将天衍女帝当做件货物般与自家大帅讨价还价的。

    而对于这种无什实体伤害的轻视目光,宁白是免疫的,一片嘘声中她也只是抬眼看向坐上女子,眼眸透彻如清水,坦坦荡荡。

    苏逸心中本不想多事应下的,只是想到自己数次驳了江南三姓面子也不妙,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时节还不好与江南决裂,且还在京城的阿姊想来也在与江南虚与委蛇。

    又想起昨日临别前阿姊那决绝脸庞,仿佛心底被什么触动般,苏逸语气带了几丝温和,颔首应道:“准。”

    秋雨来的急去得也快,走出账外的众人发觉那磅礴大雨早已褪去化作茫茫细雨了。

    账外守候的宁家下人眼疾手快,哪怕是细雨也很快为宁白撑起了青罗伞盖,木柄颜色暗沉更散有微微檀香,千金难寻的上好檀香木竟只被拿来当做伞把,处处细节无不体现着江南宁家的豪奢财力。

    有了苏逸的应准,自有将官传令下去,只听兵甲铿锵作响,宁白立于茫茫细雨中,便看着前方连绵数十米的玄铁重骑慢慢散开,直到露出内里一辆精美绝伦的马车,通体沉木打造,周身更是描满了金丝银线,不显粗俗反倒更衬其尊贵地位。

    而最显现的便是马车旁那杆随风而扬的玄鸟黑旗了,其上更绣有耀人夺目的深金色洛字,一眼便知,这即是当今女帝所在。

    雨停开拔了?马车内的洛织欢听见外头传来兵甲声响,心下好奇,更抱有活动番筋骨的念头,便掀开车帘,向外探身而去。

    薄雨生雾,汹涌不绝的氤氲轻纱后,是一道红衣倩影。

    世人皆传当今女帝生的风华绝代,堪与日月争辉,更有好事者将其评上了天下胭脂榜的首席宝座。

    只是宁白一直觉得那是人们在夸大其词,想来众人考量更多的是女子那尊贵无比的身份地位,毕竟女帝自小就被苏家锁于深宫,又有几人见过,而这世上更无一副其详尽的容貌真迹。

    所以哪怕是在江南七郡只手摭天的宁家也不曾得到过详细的女帝画册,从来也只有线报寥寥几笔的赞美之词,无外乎名不虚传,世间绝色等。

    秋风轻扬,将雨汽薄雾轻轻吹散,天地间便显出副美人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