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中华>都市小说>雁归原纪事 > 69他脱了你的衣服,在摸你的尾巴。
    “姓李的是打着灯笼找死!”

    啪嚓一声碎响,便知杯子已是又摔了一个。“龟是佳瑞!和那些锦鸡嘉禾断不一样的,更何况背有红云,是最上乘的文龟!河出马图洛出龟书,主的是圣明之世为祥为祯!”

    坐上的秦杞脸色也是难看,底下的官员都是战战兢兢,其中一个陪笑呵了上去,道:“大人不必忧心的,咱们衣带江寒苦如此,农人能在江畔找到这两只文龟来——难得的是一般大小一般花纹的一对——可见也是大人有福。不过是看着他们军中的脚递,比咱们官用的驿站更快捷罢了,天时寒冷,怕伤了祥瑞,才托了李将军快马传送……麟凤龙龟,国之有灵!既能生于江边,必也不惧这一番波折。许是再过个一二日,就能寻得到了……”

    “放你娘的屁!”秦杞面色发紫,拍着桌子斥了下去。“那东西据军士们说,是从四道梁的水边捞了起来,快马过了古城楼,刚到白鱼口,就撞上同罗人来攻!白鱼口东边就是大雷山!李贯亭就在大雷山,上万的强军为何竟不来援!不过是看着这东西是我进献的贡物,想要看我为难吃瘪罢了!”

    他脸色一发阴沉下来。“龟主寿,这是陛下的寿礼!我听报说,同罗人劫掠了白鱼口,烧了一带房子,连着江边的冰俱烧融了一片,带不走的财货就都抛在江水里。衣带江虽不宽,也是昼夜不歇的东流,迄今三四个昼夜过去,便还活着也早不知道冲到哪片海里去了!李贯亭断弄不回来这一双龟——我就要他好看!把文书唤了来!我要参他——”

    他盘算了一下。

    “见敌不援,是他养寇自重,已是罪该贬斥。丢失贡物,更是欺君大不敬!”

    在座的几个官员亲随都是相觑噤声。李贯亭与秦杞原素不睦,人所共知,过去的几年里秦杞狠狠参过李贯亭几本,惯例罪名就是一个“养寇自重”,这回也是旧话重提。这罪名想来小皇帝听得也腻了,又须倚仗着李贯亭戍边,因而对弹章都是爱答不理,偶尔弹得言辞迫切了,就象征性地申饬几句李贯亭,算是给舅父的一个交代。可这一番又拿出这个罪名来,一来是大军近在咫尺,军中的脚递却被同罗人劫杀了,无论如何是脸上无光。二来丢了什么不好,偏偏是丢了贡物!这可实实在在的是死罪!

    三来秦大人的义子石丛茂,如今已经是雁归原上独当一面的名将,皇帝今后未必时时都靠着一个年迈的李贯亭!这才是逆转局面的关键!

    “写!”秦杞难得地坐得腰杆挺直,将两个暖脚的婢子也逐了出去,眼睛湛湛的放着光,浑不是以前不论见什么官员都歪着靠着的样子。他扳着手指。“给我狠狠的参他!”

    小火炉烧着,一只药罐扑扑地冒着热气,满屋里药气隐香。萧定斜坐炉边,百无聊赖地翻一本前人笔记。自从武功全废,他便有些倦懒畏寒,时值寒冬,袍子裹得严严实实,肩上还搭着一条狐皮——是韩亦昭林子里射下的野狐狸,倒是只罕见的玄狐,他于野物价值本无所谓,只这狐狸倒是又肥又大,黑亮光润,于是巴巴的派人送去细柳城剥了硝了,整张拿来给萧定做了一条围脖。

    于是萧定此时坐在炉边,脖子里就挂出一条狐狸尾巴。这围脖他本来也不甚看重,但架不住棠棠喜欢,隔一会就要来摸摸皮毛,拉拉尾尖。萧定待她又来拉时,突然将狐皮顶在脑袋上,向她龇牙咧嘴的做个怪相,棠棠吓得尖叫一声,跳开两尺,待发现不过是故意吓人,又笑着闹着扑上身来,在他怀里只是蹭。蹭了一会,突然趴到萧定耳边来,问道:“姐姐,你是不是狐狸精?”萧定一怔,大笑,道:“你懂什么是狐狸精?”棠棠煞有介事地道:“我听燕哥哥说,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就是狐狸精。”萧定道:“胡说八道,我将谁迷得神魂颠倒了?”棠棠道:“韩叔叔!”

    萧定又是一怔,就还是笑,淡淡的道:“谁耐烦去迷他。”棠棠坐在他怀里,道:“他有时候喝酒,喝多了就叫你名字,就像是被狐狸精迷了。”萧定皱眉道:“你小小女孩,军汉喝酒,你凑什么热闹?”棠棠道:“韩叔叔让我过去的,要我帮他一个忙。”萧定道:“什么忙?”棠棠道:“他要我趁无人叫你婶娘,看你嘴上应不应。”萧定怔了一会,道:“什么婶娘,你不要听他胡说。”棠棠就坐在他怀里,来回顺揪那狐狸尾巴,道:“我才不听他呢!我只叫你姐姐。”萧定苦笑道:“倒也不必,我不是……”棠棠忽然道:“我也知道你不是我姐姐。”

    她突然说起大人话来,萧定也是一迟疑,道:“你说我是什么?”棠棠道:“你是我娘。”

    萧定再也没想到她说出这一句来,错愕良久,问道:“怎么我是你娘?”

    棠棠把脸埋在狐狸尾巴里暖着,道:“你待我如娘亲一模一样。我娘也给我梳头穿衣,只是她不长这个样子。说不定我娘就是狐狸精,她之前是那个样子,后来会些法术,又变成你这样,只都是一样的对我好。”说着突然在萧定脸上亲了一口,道:“只是娘是狐狸精,我是不是狐狸精?长不长尾巴?”

    萧定出了一回神,醒过来就是苦笑,道:“你是小狐狸精,过些日子便长出尾巴来。”说着将狐狸围脖解了下来,往她怀里一塞。棠棠喜孜孜的抱住,一边摩挲一边道:“我倒是见过姐姐有尾巴的!”萧定骇笑道:“我哪有?”棠棠道:“你怎么没有?上次韩叔叔进你屋子,我看他脱了你的衣服,在摸你的尾巴。”说着指指萧定双腿之间,忽又疑惑问道:“韩叔叔怎么也有一大根尾巴?他是狐狸精不是?”

    这一下萧定再镇定也是绝窘,低声叱道:“小女孩子说什么疯话!”见棠棠满脸困惑,也实在无法解释,只道:“将来你自然明白。”手指着门外,将她打发了出去,自己脸上兀自红透了,坐了一会,听见药罐子噗噗的响,就起身去倒参汤,晾出来一碗,忽然停住了手。

    长窗外日色正好,隐隐听见远处传来幽幽的笙管,哀婉呜咽。

    萧定听了一会,反手拿起铁笛来,合着节拍同声而吹,一面打开了长窗。过不一时,就见长窗外探进一只手,形态柔婉,指甲上涂着的蔻丹已经褪色,手心里托着个小小的药瓶。